搬来这里的初夏五月,正是湿重的梅雨季。厨房窗外,有一棵合欢树,那时正开着满树的合欢花。开着窗户,会有淡淡的花香飘到屋子里,一片夏日的清芳。夜雨之后,本是柔顺的花蕊绞乱在一起,落满湿滑的地面。我总想着住在这儿的三两年,有这颗树相伴,是一件称心如意的事。

只不过,事常与愿违。有一天早上来了两个工人,在树上架起梯子开始忙活。我以为这只是简单的修剪,没想到傍晚回来之后,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。原本稍显阴暗的厨房,一下子明亮了起来。我就明白了,一定是哪户人家抱怨这棵合欢遮住了他们的光线,否则为什么旁边的那棵安然无恙的长着。

我也知道,草木繁盛多蚊虫,尤其是住在一楼。比如,厨房的台面上,总是会冒出数不清的小小蚂蚁,驱之不尽;卧室的蚊帐里,明明睡前检查了很多遍,可早上孩子的腿上还是会发出一个个蚊子包。但我还是愿意窗外长着那么一棵合欢树,在盛夏的炎日下撑起一片浓阴。虽然断干处已然发出大把嫩枝,像花团锦簇一样,可再长回粗枝大干怎么也要十年八年,而那时我一定不会在这里。

合欢树的对面,是一株矮密的桂树。七月梅雨结束的那几天,突然闻见久违又熟悉的桂花香,本以为是自己的幻觉,却无意间发现树梢头开出了零星的桂花。也许是连日梅雨带来的清凉,让它们误以为秋天到了,就迫不及待的探出头来。当盛夏真正降临,它们就全部消失在火热的南风中。

前日处暑,今日出伏,台风擦境而过,苏州的盛夏迎来了终章。

这些天的早上七点半,趁着晨气微凉,我常带着小太阳同学下楼放风。楼前的水杉树就像日晷一样,精确的刻写着时间的流逝。一个星期前,树阴与楼影还隔着一米的距离,这两天便已经接合在了一起。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,还是有微微的灼热感,但跨进光影摇曳的树阴下,就凉风拂面,浑身通泰。

这是夏日的两重天。

我在树阴下吹着凉风,他坐在车里东瞅西看。“咕~咕~咕~~”野鸽子的叫声远远传来,却不知道它们藏在那一片叶间,总让我想起小时候在家里和读书时在学校的那些懒散的时光。一样的声音、一样的感觉,我不再是一个人,而是有了自己的孩子。

在这漫长的夏日,我看着他从趴到爬、从爬到跪、从跪到坐,陪着他一点一点的长大。生活虽然还是春夏秋冬的更替,可似乎不再是春夏秋冬的重复。

那么,就让秋天快快的来吧。疫情好起来,凉风吹起来,桂花开起来,月饼吃起来,野游走起来,并且期待大雪的江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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