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离开家的前一天,终于下了决心到北面的大河边走一走坐一坐。前几天总是拖呀拖,拖得不得不离开才想起这件事。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,不过每次回家的例行公事。因为,这样一路走去会发现那么多东西都在变,今年还好好的谁知道明年它们在哪里。

就好比路边的荒地,前两年还种着一片片庄稼,再往前几年其实都是灌木丛——我们小时候常在里面找寻野果子。两边的白杨树,不知不觉从拇指粗长到了小腿一般,高高的遮着天空挡住夕阳。最惊讶的其实是大河边的土山,现在全都销声匿迹了。不久前还好几个土山盘坐河边,上面长满了种种样样的小树,居然有人不辞劳苦的爬上去开荒,硬是给种上了庄稼呢!河岸也用花岗岩筑起了长长的石堤,从东到西不知修到哪里,会不会一直到连云港然后入海?奶奶以前跟我说,这条河在她小时候不过是个小水沟,一脚就能跨过去。后来就越冲越大,到现在竟成了里把宽的大河。之所以修河堤,也是因为害怕这里松软的黄土经不住时间的流逝。我那时就在担心,说不定哪一天,我家后面会变成波涛万顷的湖水,再往后我家便沉如水下化为遗迹了……

如果真是那样,我一定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爷爷。不过现在,能坐在坚固的石堤上,看看半天的夕阳,河面的水鸟,岸边的沙船也挺好。等离开家回到南京,就再也看不到这么蓝的天这么白的云。每天躲藏在城市里,朝阳晚霞星空都是苦苦等待却奈何可遇而不可求的奢侈。

说到星空呢,有一件顶郁闷的事。我家和邻居的小巷里种着两行白杨树,以前没长大的时候不觉得怎么。可现在呢,枝叶繁盛,俨然一副参天的模样,狠狠的遮住了东边的天空。西边本来都是大树没指望什么,这东边也成这样,你想晚上就头顶一片天能看到几颗星星。启明星是见不着,连稍稍偏东的牛郎织女也找不到。而且,看不见初月,看不见朝阳。

晚上数星星,耳边的虫鸣蛙叫都不曾停过,偶尔不小心还会碰到新结的蛛网。我一直都没弄明白,那个小蜘蛛为什么能从这面墙拉网到那面墙。如果架起第一根丝,那自然顺着这根丝便能接着架起整张网,可是第一根丝又怎么拉。莫非在这面墙上扎好点,然后爬下墙贴着地面再爬上那面墙,最后挺腹,收丝。这也太不合理了,拖到地上一定会弄脏,磕磕碰碰划断了也难免。所以,我就得出结论,蜘蛛要么能飞要么能跳。

其实,蜘蛛也是有灵性的。我奶奶的年纪大了,矮小又驼背,所以蛛网在她的头顶相安无事,对我却是劫难。我总是不小心在门窗下、墙壁旁、厕所前自投罗网,弄得满头苍发也害得人家辛苦织成的网一网成空。这么几天过去,这些家伙就聪明起来,把网架的高高的,免得动了太岁头上的土,落个网破虫飞腹中饥的下场。

星星也好,虫子也罢,总之我要离开了,下次回家别来无恙。

发表回复

您的电子邮箱地址不会被公开。 必填项已用*标注